廟街神父變身包租公 拯救疫下「麥難民」

People
Image

昔日人山人海的油麻地廟街,疫情下人潮不再,三分一排檔沒 有營業,「封區(檢測)之後,這裏變了死城。」在「廟街神父」 胡頌恒(John Wotherspoon)眼中,五光十色的廟街,背後藏着 不受注視,卻亟須援手的釋囚、道友及露宿者,但過去一年,廟街 淪落人急增,神父變身包租公,租下的賓館房間一個接一個,轉眼 間已有近七十人入住,不少是年屆六十,被疫情奪去工作的人。眼 見求助者愈來愈多,七十四歲的他逼着愈走愈快,卻從不言倦,心 裏只是疑問,政府為何對無助者視而不見,「不要花錢興建機場第 三跑道,在廟街幫助窮人吧!」

位於廟街的商住大廈平安大樓,不少單位均為賓館,疫情下訪港旅客人潮不 再,房間丟空。胡頌恒於是在平安大樓不同樓層,合共租下四十多個房間,作為臨 時宿舍,讓近七十人入住。他之所以租下房間,是因為去年3 月底,政府宣布禁晚 市堂食,令不少原本借宿二十四小時麥當勞的「麥難民」,頓時失去每晚休息之處, 「我很多謝麥當勞一直收留露宿者,但沒有麥當勞後,露宿者需要找地方住,我希 望可以做點事。」

賣二手衫租賓館救濟露宿者

胡頌恒起初只是租下一兩個賓館房間,並在廟街出售二手衣服及家品,期望 為露宿者創造就業機會之餘,亦可以將盈利用作賓館房間的開支。不少教友及善長 得知其計畫後,均踴躍捐款,更一度籌得逾二百萬元的資金,令他喜出望外,「我 並無特別宣傳籌款,這個情況是我意想不到,或者就如基督教宣教士戴德生所說: 『上帝的工作如果照上帝的吩咐去做,絕對不會缺少上帝的供應。』」

油麻地的露宿者問題,胡頌恒絕不陌 生。早在1985 年由澳洲來港宣教的他,十一 年前為了踐行服務窮人的夙願,在廟街租下 不足一百呎的劏房居住,與基層同呼吸,「我 是監獄神父,每個星期都會到不同的監獄探監,我知道很多 釋囚出獄後,都會來廟街找工作,所以我來這裏,一開始也 是做釋囚的工作。」

辦「薄餅派對」與釋囚分享

胡頌恒起初每逢周日在家舉辦「薄餅派對」,邀請吸毒 者、露宿者或更生人士參加聚餐分享,參加人數由起初的兩 三人,增加至近年二百多人,地點亦由胡頌恒的蝸居,改在 區內的學校禮堂舉行。直至去年疫情肆虐,「薄餅派對」被 逼停辦至今。不過,每逢周四晚上的派飯行動,則未有因為 疫情而取消。

在胡頌恒眼中,外表繁華的廟街,實質是香港淪落人的 聚集地。他見證不少找不到工作機會的釋囚,在這裏鋌而走 險,從事馬伕、販毒等的違法工作。他的劏房鄰區,有難民, 亦有收入微薄的少數族裔家庭,一家四口擠住狹小的空間, 疫情下逼得喘不過氣,「那些劏房都是不及格的單位,他們 住在這裏很容易有健康問題。」然而,一場疫症令廟街淪落 人的名單中,添加了不少他意想不到的新成員。

不愁三餐港人疫下失飯碗

訪問當日,記者隨胡頌恒到平安大樓探訪入住臨時宿舍 的住客。六十五歲的蔡先生原本是餐廳廚師,月入兩萬多元, 與內地太太居於深圳,本來生活無憂,更有餘錢與友人在內 地投資經營餐廳。去年疫情爆發,蔡先生為了保住香港的工 作,趕在入境隔離令生效前返港。然而,隨着本港疫情日趨 嚴峻,他在3 月已失去工作,內地投資的餐廳亦結業收場, 連太太也返回湖北老家。孑然一身的他,過去一年嘗過「瞓天橋底」的滋味,輾轉獲胡頌恒收留。他慨歎經濟不景下, 工作機會有限,對重投職場不抱期望,「老闆要請都請後生, 我年紀大,無得爭。」

另一名住客Norman 見到胡頌恒後,更能以流利的英語 溝通。現年六十四歲的他年幼時隨父母移民加拿大,近年在 雲南昆明擔任外國旅行團導遊及英語會話導師,疫情下旅遊 業冰封,他收入歸零,苦撐至去年12 月後,萌生回港念頭, 「如果我在內地不幸患病入院,我不可能負擔住院費用,但 我有香港身分證,知道回來最少也有基本保障。」Norman 回港一度入住油麻地的賓館,直至上月盤川用盡,於是向胡 頌恒求助,「我正報讀物業管理課程,希望之後可以找到工 作。」

「服侍窮人就是服侍耶穌」

過去一年,胡頌恒在廟街街角遇上不少原本有穩定工 作、不愁三餐的香港人,因為一場疫症失去飯碗,「中國人 都很勤力,他們因為面子問題,不願意領綜援。」即使他們 願意向政府求援,要找到廉價的住宿亦不容易,「政府的福 利幫不到他們。」

要七十四歲的胡頌恒肩負近七十人每日的起居飲食,顯 然是超出他的負荷,他獨力支撐半年後,終於在去年11 月 增聘一人幫忙,加上不時有義工自發幫忙,他才有得來不易 的喘息時間。在完成露宿者探訪後,記者跟着胡頌恒回到他 經營的二手用品店,探問是甚麼推動他不眠不休地服務露宿 者時,他指着掛在店內的一幅畫,那是以衣衫襤褸的姿態, 橫臥於街邊座椅的耶穌畫像,「服侍窮人就是服侍耶穌。」


Image
People

走進鄉郊揮鋤頭的建築師 鍾宏亮